​电影，拍出这个味儿就对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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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，拍出这个味儿就对了！

Original Jodiac 幕味儿 2021-05-06

今年五一档的电影基本可以分成两类。

一类是：讲个故事给你听。另一类是：造个世界给你体验。

前者可以统称叙事向，后者则是体验派。

《悬崖之上》和《秘密访客》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档期，乃至全年看下来都十分少见的——国产电影体验派。

两部体验下来，能强烈感觉到电影不断地向观众发出邀请：来，到故事的世界里来。

如果单纯把重点放在找出“谁是鬼”上，未免有些辜负两部电影的精心设计。

找到最高规格的观影环境，把自己感官的最敏感状态开足全片，投入到故事的游戏当中去，完成电影交代给你的任务——这才是打开这两部电影的最佳方式。

发牌：请选择一个故事主题

在为故事打造舞台方面，《悬崖之上》和《秘密访客》既有不谋而合的妙处，又有各自独特的绝招。

两部电影都可以看作密室悬疑，空间设计上非常强调压迫感和沉浸感。

《悬崖之上》的故事设定在三十年代日本军国主义威胁下的哈尔滨。开篇就经历中苏边境的树林、驶向哈尔滨的列车和冰雪覆盖的冰城三个重要的空间。

当铺天盖地的冰雪充满整个画面，人走在及腰的雪地里，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。大自然之严酷无情，生存之危机重重，扑面而来，观众一瞬间就被裹挟进去。只要画面上的冰雪还在，观众就被罩在这个空间之中，无处可逃。而对于哈尔滨来说，冰雪是近乎永恒的存在。

建筑物和人影的黑与大雪的白，屡屡将画面切割，让在刀尖之上行走的地下党和特务既神出鬼没又无处遁形。观众和人物一样遭受着空间的压迫感和气氛的窒息感。毕竟在密室中，最怕的不是无处藏身，而是暴露行踪。

同时，张艺谋的笔法也不同以往，他大量使用了鸟瞰镜头，冰城的笔直街道和曲折小巷都像地图一样在画面上展开，一览无余。这种处理非常果敢——片中往往是先把这些空间露给观众，而在后面的剧情中，再让巷战、肉搏、追车，火并在这些空间依次上演。

假使带入游戏玩家的角色，那么观众对环境的空间感知甚至先于故事角色，宿命论似的调子油然而生。

《秘密访客》则有一小一大两个主要叙事空间，强调垂直方向上的落差。

小的是哥特式的汪家大宅。观众和被囚禁在地下的段奕宏一样，几乎一睁眼就身处这个巨大的密室之中，随着故事推进才进入到先生太太一家高居的楼上。

汪宅中一个螺旋形的楼梯非常抢眼。这里既是“楼上楼下”多股力量的纠葛角力之处，其螺旋的形态也暗自对应了影片在故事最后的解密环节中，按照每个人物身上背负的线索依次展开的叙事设计。

空间、故事，人物，排布有序，像一张网，也像一个漩涡，紧紧吸住观众。

大的空间则是这座不知名的城市。

用陈正道的话来说，取景地韩国那种依丘陵而居的地貌像是一个“衣冠楚楚”的重庆。这个比喻很妙。

电影中迷宫般的城市，既有重庆的高低错落，又有一种被中产阶层的富裕粉饰太平后的虚无的安定感。仿佛在说：这个环境本不应该存在恶，但却有着藏匿邪恶的道貌岸然。

环境和布景非但没有沦为单纯的故事背景，反而是非常值得玩味的氛围工具，是决定两部影片影调的关键性元素。

看牌：角色将决定你的命运

作为对悬疑类型的变格尝试，为了让观众保持高度投入，张艺谋和陈正道在视角和人物设计上双双做出了颇为大胆的突破。

首先，主角之位的戏法。

《悬崖之上》的前三分之一，观众一直都紧紧跟随着张译饰演的地下党员，以他的行动为主线。到中段，剧情重点突然移交到了于和伟的角色身上，随之进入更加危险的模糊地带。

《秘密访客》一开始的谜团围绕着段奕宏角色的失忆，越到后面越落入郭富城的计谋之中。从对段奕宏的道德审判投入到挣脱郭富城的精神控制上面来。

这种在主角身份上的“藏”不仅是情节设置上的一招险棋，背后需要的导演和演员之间建立的信任和默契更是不言而喻。

再次巧合的是，两部影片在人物造型上全都走克制路线。

《悬崖之上》集体制服、西装大衣，甚至一身毛猴子武装到就露出两只眼睛；《秘密访客》全家都是哥特北欧极简风，黑白灰色调唱主角。这样一来，演员的唯一裸露在外的面部和皮肤就成了做戏的关键。

这样的造型是一把双刃剑，一方面极大限制了演员可调动的表演工具，另一方面又凸显了眉眼轮廓，需要用眼神和微表情去传递信息。

这种克制、神秘、压抑，甚至需要有些乖张的神态可以说是两片故事最最需要的表演风格。

这也就是为什么还是要找高亮的巨幕看片，除了沉浸感，如果看不清张译、于和伟，倪大红如何用面部肌肉演戏，实在是损失惨重。

再仔细观察，陈正道提取了角色被巨大悲痛激发的心智潜力，突出奇情，而张艺谋则追求把地下英雄肉身化，追求平实。

因此，《秘密访客》中面部特写往往配合高度戏剧化的打光，舞台感更强，契合了“戏中戏”的设计，也给观众仔细审视每个角色的机会。

而《悬崖之上》中更多见到中景乃至远景配自然光，用于客观呈现地下党人的身体动作。想到冬季昼短夜长的雪乡，剧组每日和大自然抢天光也是极为不易。

张艺谋选择的这一组演员，全都是以文戏扎实著称，并不擅长动作戏。故事中的地下党的确是训练有素，但他们毕竟曾经只是学生、老师、记者，母亲……

正是他们并不花哨流畅，甚至略带生涩慌张的动作和行动背后的小小顾虑，让观众在体验和情感上无比接近一个个真实平凡的英雄。

陈述：说者有心，听者留心

和视觉形成默契配合的是沉浸式的声音设计。

《悬崖之上》一上来就是非常逼真的雪中高空跳伞，连续三次呈现了坠落后翻腾旋转的主观视角。某种程度上来说，乌特拉四人组都是以“人未到，声先到”的方式出场。

张艺谋把近似的天旋地转和感官上的混乱重复三次，当然不是因为技术控炫技，而是要开门见山地说明，这是三个活生生的人，各有各的世界——电影，并不会以一个“开天眼”的上帝视角展开，而是跟随每一个步入冰城的人的命运。

《悬崖之上》的动作戏，硬桥硬马，拳拳到肉，声音方面也是要把痛感直接传递给观众的。片中无论是雪地前行、刑房电椅，枪战和追车的声音效果都非常具有说服力。

其中最给人会心一击的是开场不久的火车三人打斗戏。当特务把张译的头甩向车窗，撞碎玻璃的一瞬间，破碎声和撞击声只露了一小下就被火车的轰鸣、风雪的呼啸吞没。

镜头一切就是一场风雪中的肉搏。

整场戏在极其狭小的空间中进行，但是因为这个破碎的车窗和飞速涌入的雪花而变得非常有冲击力，让人对张艺谋刮目相看。

另一边陈正道请来曾合作过《记忆大师》配乐的梁翘柏操刀，两人也是在影片开场就放了大招。《秘密访客》的开场蒙太奇，可以说是近期华语悬疑片中最精彩的一幕。

两个孩子在斗琴、妈妈在厨房操刀晚餐、爸爸在翻看故人的影集，而地下室的神秘男人做着粗活。

陈正道用一连串手的特写，让权力、阶层、贫富，暗斗，在一首悠扬舒缓起，激涌断裂终的钢琴四手连弹中浓缩展示。而观众——虽然此时还没有意识到——作为“秘密访客”已经不请自来，悄悄窥探着一切。

紧随其后的第一场餐桌戏，奠定了影片在听觉方面的基调——为一切情绪配音。椅子、餐盘，一举一动都配合了适度夸张的声音效果。

于是，切肉犹如粉身碎骨，拉椅子堪比撕心裂肺。

《秘密访客》在声音上的写意，过火而不过分地放大人物的不安，进一步烘托空间的压抑气氛。让观众时刻保持警觉，竖起耳朵，目不转睛。

张艺谋、陈正道一老一少两位导演，一手稳稳把握着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情节反转，另一手在故事行进过程中把观众牢牢按在椅子上，凭借各自对电影视听语言的超群掌控能力，玩弄我们的感官于股掌之中。

单凭这种功力，基本就足以傲视整个五一档。

不然你看，在好莱坞新片缺席的这个档期，有且仅有这两部影片制作发行了IMAX版本。两片对电影语言和视听效果的自信不言而喻。

对观众而言，尽可能以最优质的技术规格去体验这两部电影是至关重要的。

两个电影世界一旦开动起来，就是将近两个小时的忘却尘世，生死存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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